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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染性疾病诊断领域，tNGS技术已经成为一个突破性的产品。2023年年初，根据行业媒体的报道，tNGS技术自半年前投入临床使用以来，已经完成了超过十万个样本的检测工作，显示出其巨大的市场潜力。tNGS技术因其明确的临床需求和易被医患双方接受的特性，推动了样本数量的稳步上升。这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是近年来医疗界对感染性疾病精准诊断的日益重视，这无疑促进了病原体检测行业的快速增长。以tNGS技术在呼吸系统疾病检测领域的应用为例，从2019年到2023年，国内市场规模从78.21亿元增长到120.96亿元人民币，年复合增长率为11.52%。预计在2024年至2028年期间，该行业的市场规模将从148.69亿元增长到404.81亿元，年复合增长率预计达到28.45%。
然而，tNGS企业目前正面临严峻的挑战。作为一种高门槛的新技术，tNGS要实现盈利，需要达到一定的样本量。许多从事tNGS业务的企业发现，要实现盈利非常困难。近期，有业内人士透露，如果单次开机不能收集到足够的样本，tNGS检测的成本将难以覆盖。据悉，自2023年下半年以来，院内tNGS业务的下滑趋势明显，许多病原体基因检测企业已经关闭了超过一半的tNGS业务中心，只有少数实验室能够勉强维持运营。
tNGS技术的意外走红，为病原靶向测序领域带来了新的生机。它绕开了传统的微生物培养方法，直接对临床样本中的多种已知病原体及其相关基因进行富集和高通量测序，然后与数据库进行比对分析，从而为临床感染的精准诊断提供了一种有效的新工具。2020年左右，mNGS技术发展迅速，被视为寻找病原体的最后手段。然而，市场上的mNGS检测试剂缺乏医疗器械注册证，这给行业带来了不确定性。一些早期的mNGS企业，如微远基因、金匙医学和微岩医学，开始着手产品的合规化工作。随着硬件设备获得产品注册证，mNGS企业得以在医院内合规开展业务。
尽管如此，mNGS的合规化在试剂环节遇到了障碍。与硬件设备不同，试剂的审批更为复杂，要求明确样本、靶标、器官和疾病之间的关系，这与mNGS的原理存在冲突。mNGS通过对比全基因组序列与病原体基因库，来确定患者感染的病原体类型。在现行监管规则下，mNGS的临床价值难以得到证实。
一些mNGS企业尝试采用肿瘤NGS大panel产品的框架来申报mNGS产品，即选择一部分高发病原的基因位点，形成较小的位点组合(panel)进行申报。如果患者感染的病原体不在panel之内，则以科研试剂的形式进行补充检测。这便是tNGS检测的初步形态。然而，尽管产品组合经过多次调整，mNGS大panel的产品申报一直未能成功。2022年初的一次行业会议上，监管层明确表示，不鼓励通过打擦边球的方式进行创新产品的IVD申报。
到了2022年下半年，tNGS的商业化临床应用突然爆发。金域医学旗下的子公司曾收购一家基因检测公司，计划开发多重建库法的产品线。但由于市场饱和，这一计划被搁置。在mNGS产品化受阻的2022年末，金域医学重启了基因检测项目，并升级为商业化的tNGS检测。
tNGS技术在临床上表现出色，不仅临床样本数量迅速增加，还抢占了其他同类产品的市场份额。有报道称，在一些省份的大型三甲医院，ICU的mNGS送检量已经连续两个月下降，部分样本转向了tNGS，因为tNGS的费用远低于mNGS。此外，原本在病房进行的呼吸道多病原体检测产品也开始向tNGS分流，原因是tNGS的定价与呼吸道多联检相近，但覆盖的病原体种类更多，还能检测耐药基因。
tNGS的意外走红吸引了众多基因检测企业的加入，使行业变得异常活跃。原本从事mNGS检测服务的企业自然不会错过这一机会，纷纷开辟了tNGS业务，一些临床普检企业也试图通过tNGS进入基因检测领域。
然而，只有极少数企业能够分享tNGS业务的繁荣。尽管tNGS在临床上广受欢迎，但产品合规化的道路仍然充满挑战。与mNGS技术类似，tNGS在证明其临床价值方面也面临困难，只是表现形式不同。理论上，tNGS可以参照呼吸道联检产品的申报逻辑进行注册，但如何获得足够的阳性样本量成为了一个问题。在产品注册过程中，需要提供每个靶标、疾病、样本类别的阳性样本，每种组合需要3000至5000份样本，难度可想而知。
没有产品资质的tNGS检测未能形成统一的商业化闭环模式。总体而言，tNGS入院的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是销售设备，以试剂作为耗材的常规IVD模式；另一种是样本外送的服务模式。在服务模式下，一些tNGS企业在医院备案，通过院内信息系统下处方，而更多的tNGS则基于与医生、护士的合作，获取零散的外送样本。
销售设备和耗材无疑是最高效的模式，渠道成本相对较低，样本获取的稳定性更高。然而，这一模式尚未成为主流。“目前，医院开始引入设备，如佑安、湘雅以及即将招标的江西省妇幼保健院，”一位业内人士指出，“但基本上不是自己在做，tNGS实际上还没有真正起步，厂商会设法提供支持。”
目前，规模最大的是医院备案的tNGS样本外送服务模式，这是金域医学采用的tNGS商业化策略。这种策略门槛极高，其他参与者几乎无法复制。作为国内领先的临床普检服务商，金域医学拥有覆盖全国的强大渠道网络，与众多医院建立了深入合作，长期为后者提供数千项临床检测的外包服务。tNGS检测作为增项加入清单，可以迅速形成稳定的海量样本回收通道。“金域医学基于庞大的临床资源池进行拓展，即使转化率很低，创造的业务体量也相当可观，”有业内人士分析。
无论是临检企业还是特检企业，通常都不具备这样的资源能力。对于tNGS检测业务而言，样本量具有特殊的重要性。以tNGS和mNGS的对比为例，前者目前尚未盈利，后者已经盈利。但由于mNGS的测序数据量远高于tNGS，如果企业能够获得足够多的样本，分摊基因测序环节产生的大额费用，tNGS的盈利能力完全有可能超越mNGS，成为一门有利可图的好生意。然而，有业内人士指出，许多检验所获得的样本量甚至无法覆盖每天5000元的成本。
因此，除了金域医学在各地的tNGS业务仍在全力推进外，新入局者纷纷缩减业务。其中，临床普检企业在tNGS领域的表现并不令人意外，因为他们在这一领域仍然面临诸多挑战。临床特检企业虽然高举高打，但也屡屡碰壁。
自2019年以来，许多病原基因检测企业已经在医院内落地。然而，从2023年开始，这些企业又纷纷停止了mNGS的院内合作，只有少数样本数量可观的院内团队仍在支撑。更多的病原基因检测企业的病原NGS业务已经收缩到只在全国收散样测序的境地。
这背后的根本原因在于，金域医学开创的基于临床普检做增量的商业模式，与mNGS企业熟悉的打法相去甚远。mNGS企业的创始团队大多出身于基因检测行业，习惯于走临床特检路线，逐家医院谈合作。“谈特检合作很慢，短则1~2年，长则2~3年，”方略生物创始人李航指出，“引入特检项目，医院要承担合规风险。”即便合作落地，由于通常不具备排他性，mNGS能否获得足够体量的样本，仍存在不确定性。
显然，病原基因检测企业需要跳出tNGS技术去思考问题。“经过10多年的尝试，大家开始意识到，如果纯粹用NGS技术去支撑全产业链，很难盈利，”李航表示，“所以很多企业不见了，他们在mNGS和tNGS行业坚持不下来。融资不畅，资金烧完了，产品报证还没下来，入院回收的样本数量少，这是很客观的现实。”
尽管同行纷纷退出，但更多的企业并不愿意离开方兴未艾的感染防控领域。“tNGS和mNGS代表着病原基因检测的未来，”不止一位业内人士表示，“但眼下，要想办法活下去。”
以往，生物科技创新企业想要活下去相对简单，在相对宽松的外部环境下，稍有前景的技术就可能获得足够的资金，支撑企业和产品的发展。然而，当前许多困境中的NGS企业开始尝试用两条腿走路。
一方面，他们试图拓宽病原基因检测的道路，短期内创造现金流。向上发展是基因检测，向下发展是PCR，向上发展是测序，向下发展是核酸检测。一些tNGS企业尝试将产品线延伸到确定性更高的呼吸道联检领域。“我们在基因检测上一直遇到的门槛，需要长时间的耕耘，即便未来获证，还要涉及样本量的提升，所以被迫开始下沉赛道了，”李航告诉动脉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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